文丨鉛筆道記者 希言
全球疫情流行,跨境生意難做了。“不是在退貨,就是在被退貨的路上。”一位出口貿易創業者向鉛筆道訴苦道。
他所在的公司以出口食品為主,已輻射歐美日韓等數十個國家,即便憑藉老客戶的訂單也完全賺得盆滿缽滿。而今損失數億,面臨生死大考。為此,公司已經決定將發展目光轉向國內,尋找新的增長點。
難做的,又何至於食品出口。一家跨境招聘公司的創始人向鉛筆道透露,訂單損失了70%:國內疫情嚴重時,企業沒招聘需求,海外人才不敢進;全球疫情流行時,由於“限制入境”,海外人才不能進。
但令人欣慰的是,一些跨境進口電商公司卻抓住了機遇,訂單不減反增。
一位創始人告訴鉛筆道,中小B端的客戶數量增加了15%左右,中小B端的業務量也相比同期增加了50%,整體的業務量較去年同期增加15%。儘管如此,這些公司還是受到了物流以及上游品牌供應商因素的影響。
……
國內疫情接近尾聲的時候,海外疫情愈發嚴重。截至北京時間3月27日早5時37分,全球新冠肺炎確診病例累計超過52萬,累計死亡超2.3萬例。對於跨境創業者而言,這讓原本近在眼前的拐點,又變得遙不可期。
然而,越是迷茫,越要抬頭看路。一切失去的,終究會在合適的時機全部回來。
註:本文內容主要來自鉛筆道記者採訪和網絡公開信息,論據難免偏頗,不存在刻意誤導。
悲慘的出口貿易商:貨有了,客戶卻不要了
復工後的劉民,每天都在盯著國外疫情動態與貿易政策。一旦出現任何變動,他都要馬上思考一下是否會給公司帶來新的打擊。
“這種日子是之前沒有過的,現在每天都處於擔驚受怕中。”身為大連某家跨境貿易出口公司負責人的他講道。
劉民所在的公司在之前憑藉食品出口已輻射歐美日韓等數十個國家,即便憑藉老客戶的訂單也完全賺得盆滿缽滿,但是受疫情影響,和很多原本穩定運營的跨境貿易商們一樣,如今都正面臨生死大考。
數據顯示,我國出口近八年來首次出現1-2月累計貿易逆差。作為親歷者,劉民對其中的變化可是深有體會。國內疫情爆發時,首先出現出來的問題便是自家公司復工延遲,訂單難以按時交付。
海外客戶的訂單原計劃2月要收貨,如果他們公司1月底還沒發出去貨的話,按照正常物流計算,就會形成違約。客戶雖然對國內的疫情表示理解,但公司違約同時也會影響到客戶對其下游客戶的違約,延遲發貨或將使企業面臨違約賠償等連環問題。
但是在劉民口中,這些還只是小問題,更大的影響還在後面。1月底,一家與劉民合作了多年的美國客戶明確表示要取消訂單,對方甚至宣稱不敢再接收來自中國的任何商品。從這開始,劉民公司每天都會接收到大量海外取消訂單的消息。用他的話講,“訂單不是已經取消,就是在取消的路上。”
問題還沒有結束。2月復工後,由於考慮到公司已經向客戶延遲交付了,所以公司就讓員工加班加點生產與調度貨物。
“這個月的情況是,貨物有了,客戶卻不要了。”劉民無奈,由於疫情影響和國際航線調減,前期先後有多個國家和地區宣佈停收我國發出的郵件、包裹及貨物。
對於客戶的臨時變卦,劉民也只能表示理解。全球疫情爆發後,不少歐美國家已“封城”“封國”,經濟也因疫情蔓延承壓,這些都是從中國採購的大國,在疫情影響下,它們也開始商店關門,工廠停工,經濟停擺。除了口罩、防護服等防疫物資外,基本所有行業都受到了巨大影響,取消訂單的情況還在加劇。
一方面,貨物被拒收、訂單被取消;另一方面,物流問題也成了壓在外貿企業頭上的一座沉重的大山。
劉民所在企業主營凍品生鮮、水產品,因此所面對的問題尤為突出。疫情影響下,國際物流也受到影響,海運費用大幅提高,出口貨物面臨損失不說,隔離14天后產品品質出現的問題,對企業的成本風險和信譽衝擊更是雪上加霜。
此外,港口排隊時間比以前長,外國客戶因為疫情,會要求劉民公司出具各種承諾書,貨物出口時效性明顯降低,預測時效可能會延長7-10天。劉民還表示,在貨物運輸成本提高的同時,船隻因疫情而減少運力,可以運輸的船隻運輸費用出現上漲,進一步增加了成本支出。
劉民估算,相較往年,公司的訂單量減少了至少30%,帶來的損失都是以億為單位,且後續的影響還在不斷擴大。
取消訂單、削減數量、延遲付款、壓低價格,這些以前在不同階段發生的危機,現在都在一個時間段內集中暴發,讓劉民這樣的從事外貿生意的商家們,一下子被打到了谷底。
面對全球疫情的發展趨勢存在極大的不確定性,劉民的公司試圖將目光轉向國內市場,尋找新的增長點。據劉民分析,現在國內疫情基本控制住了,百廢待興,或許是一個好機會。
“幸運的”進口電商:小B客戶業務量增長50%
相比之下,跨境進口電商們的境況要好得多:疫情期間,國內用戶普遍網購需求爆發。但尷尬的是,物流、存貨方面又陷入僵局。
行雲全球匯就是一家主要給各種類型的渠道商提供代發服務的跨境進口B2B企業。從商品供應來說,這家公司在海外都是直接與品牌方和一線渠道建立合作供應關係,在國內則會對接國內的渠道商,如拼多多、京東國際、聚美優品、考拉海購等。
在我國疫情爆發期間,跨境電商平臺們大多是“不打烊”的狀態,訂單持續上升中。各家還推出了各種促銷活動,用戶的消費熱情甚至超過“雙11”“雙12”等促銷節時期。
但是,一個尷尬的局面此時出現了。
“疫情爆發後,訂單很多,但是我們卻無法將貨發出去,因為國內、國際物流都無法滿足需求,這也會對消費者的購物體驗感產生影響。”行雲全球匯聯合創始人陳華介紹。
除了物流,很多電商平臺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是存貨不足。在貨源方面,陳華表示,行雲全球匯為了以防萬一,早就進行了備貨計劃,以保貨源儲備充足,所以在全球疫情爆發後,尚未受到供應端的影響。
就如業內人的看法一樣,陳華也認為疫情為跨境電商行業帶來的“機”大於“危”。無論是從國家層面、從企業層面,還是從消費者層面,跨境電商都面臨發展機遇。
“國家層面,連續兩年舉辦進博會,而且無論是招商還是減稅,都能夠看到國家的態度。”從企業來說,陳華表示,行業內的企業在疫情期間並沒有受很大影響,反而是有一些爆發性的增長。
他以行雲為例,疫情期間中小B端的客戶數量增加了15%左右,中小B端的業務量也相比同期增加了50%,然後整體的業務量同期增加15%。
“所以我們可以看到,這段時間,消費者對於進口的商品、對有品質的商品的需求是沒有減弱的,而且會有一定的擴大。”陳華表示。
疫情期間,包括代購、旅游等方式在內的線下採買無法進行,所以部分需求就不得不導流到跨境電商上,在這個過程中也加固了消費者的一個消費習慣。
不過,在全球疫情愈發嚴重的時期,對跨境電商來說,尋找新供應商已迫在眉睫。
“我們已經在加大上游品牌的接觸力度,以及在整個全球尋源的採購佈局方面,公司都在調整。”陳華說道,公司也在不斷洽談,希望獲得更多國外品牌直接授權,這樣可以更有效率,提高產品供應的穩定性和時效性。
然而,與品牌供應商直接交接,合作難度徒增。
有的跨境電商負責人表示,國外品牌商對量和賬期的要求比較嚴苛,一般會擬定30-50天為一個賬期,這本來是下游分銷商承擔,而公司直接跟品牌商合作,公司就要自己承擔。並且,對於現金流的壓力也瞬間猛增,中小企業正在面臨生死大考。
陳華認為,疫情對企業最關鍵的影響是現金流,企業在發展過程中不應過度追求規模擴張,而應同時關註企業的現金流的正常運轉,越困難的時刻越考驗企業的底線。“另外,我們深刻感受到上下游產業鏈協同的重要性,下一步,我們將加強與上游品牌的密切合作,並優化與升級商品供應體系。”
從跨境電商行業的走勢看,供應鏈、服務在疫情下都會有一個調整和升級,優質的企業、服務商都會沉澱下來,基礎生態會更扎實。
跨境服務商:訂單跌70%
跨境第三方服務商,有人成功破圈,有人內外交困。
比如跨境支付。因受海外疫情影響,一方面國內出口訂單急劇減少,跨境支付流水受到衝擊,有的跨境支付企業公開表示,交易額至少減少了40%。但另一方面,線上化的金融服務,一定程度上滿足疫情下的支付需求。
極簡匯率是一家提供外匯金融創新服務的互聯網平臺,無論是匯率信息服務,還是線上跨境匯款服務,都是純粹的互聯網服務。
“因為我們一直努力做線上的跨境金融櫃臺,疫情又逼得大家擺脫對線下場景的依賴,所以服務剛好能匹配上需求。”極簡匯率創始人陳家欣表示。
據他表示,極簡匯率旗下的跨境匯款品牌“極簡速匯”已經在日本和澳大利亞兩地面向海外華人開放個人小額僑匯功能,幫助當地華人把收入更方便快捷地匯回給國內親屬;另外還有留學匯款功能,可以幫助留學生向海外 3000 所院校進行教育繳費,可以覆蓋學費、保證金、保險、房租等多個場景。
在陳家欣看來,疫情為極簡匯率帶來更多的是機遇。
比如說極簡匯率面向海外華人的小額僑匯服務。在國外,其實人們更習慣線下網點,但這次疫情期間,海外華人不方便去銀行,就有更多的機會去體驗線上方式。用戶有了好的體驗之後,就容易培養成消費習慣。
“再比如我們的留學匯款服務,可以幫助赴德國留學生支付保證金,但疫情期間德意志銀行2月份就宣佈關閉了唯一的櫃臺業務,留學生就自然會選擇我們的線上服務。”陳家欣介紹。
和跨境支付相比,跨境人才招聘就沒那麼幸運了。
一個該領域的項目創始人田立(化名),近期經深感焦慮。田立所創立的項目主要業務是幫助國內的企業去招聘外籍人才。按照他的規劃,2020年應該是一個高速增長的一年,但是因為疫情,年度發展計劃被全部打亂了。
在疫情爆發初期,對於國內的客戶而言,因為疫情導致一些企業減少了招聘需求,壓縮預算,延遲招聘。“更致命的是,海外人才進口端出現問題,這些人看到中國疫情爆發後,也直接表示不願意來了。”
即使已經辦了簽證要來中國工作的外國人,也需要一定的時間隔離。所以用田立的話來講,就相當於做電商的物流斷了。
因為疫情,其項目在國內的訂單損失了70%。在此形勢下,田立開始尋找自救方式。他自嘲道,“一切都是被逼的,因為要掙錢、要吃飯,所以就不得不進行一些轉型。”
一方面,公司在國內做了客戶結構化調整。田立決定把主要客戶類型從第三產業轉向第一、第二產業,以及一些科技類公司,因為這些公司可以進行遠程工作。
另一方面,公司也在開發國外市場。田立發現,在海外,無論是東南亞還是中亞的一些比較富裕的國家,他們對於西方人才的需求,與中國有一些相似性,所以他決定在保證企業人才供給端不變的情況下,可以再增加一些國外業務的比重。據他透露,業務轉型後已經迅速在這些地區實現了訂單上面的猛增。
疫情期間,田立感受最深的是,真假信息各種傳播,這也對公司的業務產生極大困擾。“國內疫情爆發的時候,在海外傳的都特別嚴重,包括妖魔化中國的信息也很多,因此很多候選人直接選擇不來了,或者藉此為要挾想要漲工資。”
其公司的工作人員需要一一去給海外候選人進行解答,提供正確的一個引導。好不容易等到國內疫情穩定下來了,田立又遇到了新的問題。海外疫情開始大面積爆發,人才輸送端的國家出現了問題。這些海外人才來不了了,只好決定在國內進行人才的挖掘。
而今,海外疫情的流行,讓局勢又發生了變化。
一方面是轉機。“因為海外疫情越來越嚴重,現在有一些海外人員被困在所在國家過不來,但是他從心裡面非常想過來,所以說這也成為了對我們業務進展的轉機。”
另一方面,國家已經限制持有中國簽證的外國人入境,又把需求阻斷了。原本近在眼前的拐點,今又變得遙不可期。
編輯 | 吳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