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創業者的二房東:1年的收入都沒了,免租由天不由我"

文 | 鉛筆道記者 付艷翠

“近日,鉛筆道推出【創業戰疫情】專題報道,以客觀記錄創業者們抗爭疫情的過程。本文是系列報道第七篇,我們來聊聊共享辦公。

共享辦公空間犯了難,近期受到不少創業者的請求,疫情期間是否能免租。

2月14日,北京創業者王靖(化名)一直在焦急地聯繫他的“二房東”,如果近期不能免租,下個季度公司可能會搬離這裡,但溝通結果不理想。

“二房東”是一家私營企業,它也在等待業主的反饋。這個反饋對王靖來說尤其重要,因為公司的現金流只夠6個月。

疫情仍在繼續,共享辦公空間左右為難:上有收租的大業主,下有艱難的創業公司客戶。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也是創業公司,業務本身也遭受著巨大影響:疫情期間很難有新增租戶,甚至有企業不樂觀地預測,這種情況甚至可能持續1整年。

部分空間不僅以租金為業,還有投融資服務、市場、商業模式咨詢及培訓服務,疫情期間也全部打水漂。

共享辦公空間是一個重資產運營、對現金流要求極高的行業,房租開支占所有開支60%以上,目前整體面臨較大的生存壓力。對於免租問題,他們會去積極溝通,但他們更建議創業者自救。

2月3日即試營業 現場辦公率<5%

2月1日,周自強團隊與望京科技園園區的“房東”開了一次緊急會。基於租住在公司的初創企業提出的復工需求,他們商量後,還是決定在2月3日開始試運營開工。

周自強於2015年創辦星空時間,這是一個為企業提供眾創空間、企業高管培訓及咨詢服務的平臺。成立5年,星空時間已累積服務新東方、蔚來汽車、Plum紅布林等近百家公司,數千名CEO和管理者。

做出復工決定時,周自強一直很猶豫。因為對共享辦公這類人群密集的場所而言,開工的頭等大事就是防疫。一旦區域內發現疑似病例,場地就會被直接隔離。這樣的話,公司不僅沒法與其他租住企業交代,還得賠償損失。

“從小微企業的角度,我的態度是要儘快、盡可能恢復正常經營,因為小公司真的拖不起。大家都是在鋼絲上跳舞。”同為創業公司,周自強十分理解這些中小企業的決定。他表示,本來創業團隊應該是時刻處於緊張狀態,現在疫情一發生,團隊突然長時間處於鬆弛狀態,軍心都會散掉。

過年期間,周自強一直與部分創業者保持緊密聯繫,發現有些創始人對於上班需求強烈。星空時間的租客都是互聯網早期創業者,這些公司雖然可以在家辦公,但在家辦公無法確保所有人都在工作狀態,效率會下降。周自強感覺,企業老闆們還是更願意到眾創空間上班,因為那裡有辦公的氛圍。

但在特殊時期,開工確實是件很矛盾的事情。為了確保人員安全,星空時間苦下了一番功夫。除了政府規定的各種防疫要求,比如14天隔離、每天申報人員情況外,星空時間還制定瞭如早測體溫、按時消毒,還中晚三次紫外線殺菌等安全措施,同時,也不允許員工接待外來訪客。

對於聯合辦公企業,防疫工作確實是一大難題。

聯合辦公企業米域空間CEO馮印陶近日向媒體表示,共享辦公企業復工的挑戰在於,隨著疫情持續,口罩、消毒液等防疫物資愈發短缺。米域空間一天的消耗量在10公升左右,買不到口罩、消毒液是其最頭疼的事情。

好在大家在線下復工的公司並不多。馮印陶透露,租用米域空間的企業中有百分之七八十都已經開始在線上遠程復工,但是目前到現場辦公的僅不到5%。

星空時間也同樣如此,園區正式開工以來,現在已經有20名員工選擇到公司辦公。與年前200人的人數比,星空時間的到場率也只有10%。

“當然,還好人不多,人多我也慌。”周自強無奈說道。

新增租戶可能為0 年內難有新收入

線下復工的影響還是其次,共享辦公企業日常經營提供行政服務,需要天天跟人打交道,核心業務都是在線下,現在的挑戰一方面是房租成本,另一方面是正常的租賃、咨詢、培訓業務無法開展,企業就不能有新的收入進賬。

對共享辦公企業來說,其商業模式是從業主處整租空間,經過重新裝修,再將工位租給企業或者個人。因此,共享辦公行業的部分營收來源是企業租用工位的租金,主要成本在於從業主處租用空間的費用。

“房租開支會占到所有開支的百分之六十以上。”馮印陶曾對媒體透露,共享辦公行業每年有兩個新租高峰期,分別是春節後兩個月和第三季度,全年有七八成的新租成交都在這兩個旺季完成。現在疫情影響,租戶如果減少,空間的成交率降低,房租成本也就成為一個非常大的挑戰。

周自強甚至預計,可能到七、八月份,疫情才會徹底消失,這期間共享辦公行業將不會有新增租戶。而且,如果面臨部分中小企業死亡、退租的情況,共享辦公企業的收入就更加不樂觀。

2月5日,中歐商業評論的調研報告顯示,其對995家中小企業受疫情影響的企業進行問卷調查,發現其中85%的企業賬上現金餘額最多能夠維持3個月,而租用共享辦公空間的用戶往往正是這些初創企業。

一家創業公司的創始人劉偉表示,雖然員工到公司工作更能提升工作效率,但疫情如果在3月還不能有效控制,公司將與其租住的共享辦公企業提出退租申請,減緩企業現金的流血速度。

另一位租住創業者王靖也向鉛筆道表示,若承租方不能給予一定的免租措施,兩三個月後就將考慮退租。

優客工場董事長毛大慶在接受媒體採訪時也表示,部分入駐公司因疫情影響難以為繼,優客工場也損失了部分客戶;另一方面,他認為,疫情會讓加速讓企業將固定成本轉化可變動成本,特別是辦公租賃成本。

“我現在主要頭疼的是業務全部斷掉了。”周自強透露,星空時間並不完全靠房租實現收入。去年開始,公司有相當大部分的收入是針對中小企業投融資服務、市場、商業模式戰略咨詢和培訓服務,但現在,這兩塊業務都只能暫停。

他表示,咨詢、培訓本來就是線下麵對面的服務,現在就連此前簽約的客戶線下培訓等服務,都沒辦法完成交付。共享辦公企業還要做好接下來一整年時間都沒有新的服務客戶的準備。因為大部分企業上半年的業務都慘不忍睹。

“我瞭解到有一些企業,預測上半年業務量只有去年同期10%。”周自強推斷,即使疫情結束,這些企業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有新的咨詢服務和培訓服務預算。因為他們都會先忙著去開展業務,先實現自救,輔助性服務的投入肯定會緩緩。

“二房東”之困

事實上,目前大量企業都有減免房租訴求。二房東模式下的共享辦公企業也都在和大物業、大業主進行溝通,試圖將租住企業和自己的損失降到最低。

近日,各政府已經陸續推出扶持政策。上海市發佈規定,對於符合條件的中小企業,由房產所屬市屬、區屬國有企業(含委托監管企業及下屬企業)免除2020年2月、3月兩個月的租金;北京市政府推出16項措施,其中就有將通過停徵部分行政事業性收費、減免中小微企業房租等,減輕中小微企業負擔。

受訪的一些企業普遍認為,在減免房租方面,如果承租方租用的是國有企業持有物業,政府的租金減免政策往往才能落到實處。但很多中小企業都是從私營企業租住辦公場地,就很難享受到租金減免的優惠政策。

在周自強看來,在這方面,星空時間相對較幸運,其租賃的望京科技園是政府規劃的科技園區。近幾天,產業園已經讓星空時間將申請減免租金的資料提交了上去,至於能否如願得到租金減免,還要看審批速度和減免程度。

與星空時間不同,大多共享辦公空間租用的空間業主大部分都並非市屬、區屬國有企業,而是以私企或者央企居多。因為無法預知疫情會持續多久,這部分業主目前仍在觀望狀態,這意味著多數空間還無法享受到上述租金優惠。

一邊面對的是收租的大業主,一邊是創業公司客戶希望減免租金的需求,夾在中間的共享辦公運營商們其實也在犯難。

對此,一位共享辦公運營商表示,共享辦公服務商會盡全力幫企業申請補貼政策,這本身也是它們服務的一部分,但企業還是要將註意力放在發展自救上,在節流的同時,抓緊開源。

作為聯合辦公運營商,優客工場一方面在為入駐企業爭取利益,幫助入駐企業向政府申請一些補貼政策等,另外也在線上幫企業解決推廣營銷問題,對新入駐的企業免收押金、接受租金月付等。在直營店方面,它們也在跟樓主物業積極溝通,希望物業方也能理解服務商現在的困難,另外也把虧損當中的直營店商討轉變為合作共贏的模式,從而降低運營虧損。

如今,眾多共享辦公企業,都開始註重線上,並推出針對疫情期間的具體業務。

比如針對此次新冠肺炎的社區防疫問題,英諾創新空間IT團隊聯合貝思暢想開發了“園區/樓宇疫情登記管理系統”。通過線上無接觸填報、掃碼自動生成電子通行證、線下保安手機掃碼核對信息、記錄體溫,從而達到無接觸、不排隊、強管控、全數據化防控管理,降低人員接觸,避免交叉感染。

又如,優客工場攜手創合匯聯名打造系列公開課公益直播,邀請專家、學者、投資人進行如在疫情期間,企業該如何解決員工返崗、復工、工資支付等問題的直播活動。

不過,這些措施實際上並不能共享辦公企業帶來收入,很多都是公益性質。共享辦公企業的核心業務主要是在線下,線上收入無法支撐整個空間的運營。

自2015年爆發始,國內共享辦公行業至今已野蠻生長了5年,但如今,大多共享辦公企業都還處於未盈利狀態,在資本市場上也備受質疑。

疫情中,整個共享辦公行業也都受到波及,其重資產運營、對資金要求極高的商業模式特點進一步承壓。尤其對於中小共享辦公企業而言,面臨的已不是利潤問題,而是企業存亡問題,新一輪行業洗牌可能正在進行。

編輯 | 吳晉娜

校對 | 王子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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