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洗牌，在旅游業也不可避免。

鉛筆道記者 | 付艷翠

五一當天，一段30多秒的視頻刷屏微博。在泰山景點，帶著口罩的游客接踵摩肩，只為親身感受泰山的日出場景。網友調侃，“沒有一點防備，報複性旅游這麼快就來了。”除此之外，四川九寨溝、杭州西湖等景點，為了應對這個特殊的“旅游小高峰”，都出台了相應的限流措施。

國內受壓抑的旅行需求似乎正在蓄勢，然而對於出境游創業者而言，這場漫長的等待似乎還沒有看到一點曙光。

更關鍵的是，出境游占據了整個旅游業的半壁江山。據艾瑞2019年Q3發佈一份報告顯示，出境游占國內旅游總交易額52.9%，國內游和周邊游僅占比23%、23.1%（2018年）。

“電影院關門了，電影還能在線上播放；餐廳客流少了，但好歹還有客人和外賣；培訓行業線下人少了，可以遠程線上教學。我們這行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一位出境游創業者向鉛筆道感慨。

另據一些知情人士透露，這種局面若持續到10月，國內一些上市公司XC、TN都可能支撐不住。

去年，我國出境游人數達1.55億人次，消費總額預計超過3000億美元，已經多年位列全球第一。但因為疫情已經蔓延至全球兩百多個國家，有關研究機構表示，這將導致2020年全球出境游人數降至近15年最低水平。

這無疑是一場“大屠殺”。據業內人士表示，若按照2019年旅游業總收入計算，停滯1天造成的損失約178億元。若按照2018年的旅游收入占比計算，出境游每日損失約94億元。

疫情爆發以來，在經歷一段營收歸零的黯淡期之後，出境游創業者們也曾採取了各種措施，但自救方式始終有限，裁員、降薪、變賣體內資產、業務向國內靠攏… …

一些出境游創業者對市場依舊非常悲觀，認為這種負面影響將持續到明年年中，但更多的創業者，依然願意選擇等待和堅持，他們相信熬過這場災難後，等待他們的是全新機遇。

註：本文內容主要來自鉛筆道記者採訪和網絡公開信息，論據難免偏頗，不存在刻意誤導。

出境游“停擺”

“現在，我已經做好陪疫情長跑的打算。”說到疫情之後的這段經歷，出境旅游行業創業者劉亮（化名）也很無奈。

劉亮的公司成立於2016年，主要做出境游碎片化服務和自由行業務。本來，他公司一年的收入能達1700~2000萬，但一場疫情，不僅打斷了公司的發展節奏，甚至還讓公司徹底處於停擺狀態。

新冠肺炎疫情1月下旬在國內爆發，1月24日，文化和旅游部發佈緊急通知，要求全國旅行社及在線旅游企業暫停經營團隊旅游及“機票+酒店”旅游產品。3天后，劉亮的公司也接到出境游業務被限制的通知。

伴隨著出境游業務被限制的，還有春節期間本來已經談好的眾多訂單先後被取消。劉亮介紹，春節前後是出國旅游的高峰期，通常情況下，春節前後兩、三周的訂單是第一季度近八成的收入。但他期盼的增長高峰沒來，反而讓消費者集中退款鬧得措手不及。

“已經出發的一小部分人繼續了既定行程，其餘沒出發的消費者全部選擇退款。”劉亮透露，算上退款、租金和人工成本，到現在，他已經損失200~300萬元。

更難過的是，他本以為過了一季度，疫情就能夠得到控制，但現在看到國外的疫情情況，公司業務短期內想要恢復正常，已經不可能。“只能眼看著五一小長假也這麼過去了。”

另一家旅游類企服平臺臻旅科技的創始人陳喆也表示，他的公司同樣因疫情損失慘重。由於限制出行和旅游意願的降低，臻旅科技的訂單直接減少了90%。他透露，春節到現在，光出境游產品就損失近100萬，加上從2月份到現在沒有什麼收入，公司整體損失300~400萬。

陳喆創辦的臻旅科技是一家由同程眾創投資孵化的“旅游+產業”方向的新興創業公司，它是以旅游、出行、健康、保障為核心應用場景的SaaS平臺。去年，臻旅科技出行SaaS做到8個億的GMV。

“我們公司還是損失小的，因為出境游的100萬損失還有可能被退回。”陳喆解釋，疫情期間，給大交通和旅游行業帶來了嚴重影響，他說的所謂100萬損失，是因為春節期間客戶的無責取消行程和境外合作商的取消政策不一致，公司既墊付了這部分資金，也承擔了直接損失。“因為供應商也要繼續與我們合作，現在已經在溝通這部分資金的退回。”

事實上，受疫情衝擊影響，整個旅游業損失慘重。有行業專家表示，2020年春節期間，中國整個旅游業的直接損失預計在5500億元左右。世界旅游城市聯合會首席專家魏小安也曾透露，2019年中國旅游業總收入6.5萬億元，按此估算，平均停滯一天，旅游業即損失178億元。

若是以2018年旅游細分領域占比估算，出境游每日損失約94億元。如今，雖然國內疫情已經趨於穩定，剛剛過去的五一勞動節，各地景點也都出現了旅游複蘇的趨勢。但各國疫情的蔓延形勢，讓出境游業務的複蘇變得遙遙無期。

一方面，這與各個國家的政策有關。正如陳喆所說，疫情蔓延至歐洲所有國家、美國所有州，多國關閉邊境。未來如何，還要跟著各國政策走。

另一方面，消費者出國旅游的信心短期內很難重新建立。一位平時每年都要出國兩、三次的境外游消費者也向鉛筆道表示，“至少今年肯定不會考慮出去了。”

自救=裁員+變賣體內資產

“電影院關門了，電影還能在線上播放；餐廳客流少了，但好歹還有客人和外賣；培訓行業線下人少了，可以遠程線上教學。我們這行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說到自救，劉亮滿滿的也都是無奈。

進入5月，不少遠程辦公的公司都恢復辦公了，但出境旅游行業依舊沒恢復營業。劉亮表示，危急時刻，各出境游平臺及企業也想展開自救。但因旅游需要到目的地這種特殊性質，出境游公司的自救方式基本上就是裁員、降薪。

“不能開源，就只能節流。”不得已之下，劉亮只能讓公司50人中的18個人復工，剩餘的32人，都是維持交五險一金和1200元的基本生活薪資。“盡可能保證公司現金流能挺過今年吧。”

同樣，為了保障公司健康的現金流，臻旅科技雖然沒有裁員，但部分薪資延遲發放的舉措，暫時將實行6個月。陳喆介紹，考慮員工車貸、房貸需求，公司五險一金在為員工正常繳納，延遲發放薪資的人員也是由職位高低決定。公司高管打折的多些，普通員工基本打折很少。

此外，因為臻旅科技To B的性質，雖然也受到出行大盤下跌的影響，但在保證員工健康安全的情況下，企業於2月3日已經開始全員在家復工模式，恢復組織活力，努力修煉內功。同時，陳喆開始加碼去年8月就試銷的“你好世界”旅游會籍產品。

他介紹，“你好世界”項目在測試時主要面向社交電商平臺，因為有知名OTA品牌背書，具有有效期長，能夠滿足周末自由行、城市民宿小憩、假期純玩團、國內、國際長線游、免費旅拍和高端定製等各類旅行需求特點。

疫情發生後，陳喆又開啟了全員會戰模式，經過研發產品團隊1個半月的努力，針對該項目開發了一個分銷小程序。5月開始，你好世界旅游會籍產品不僅面向原有的電商平臺，也開始面對各類私域流量主、團隊長（小B）開始推廣分銷模式。現在你好世界上線一周多來，已經引入分銷團隊將近萬人。

針對疫情，陳喆的心態很好，他表示，不能讓疫情白來一次，相信公司發展會越來越好，傳統業務模式裹足不前的時候，新的分銷合伙人模式能受到市場更多的關註。

其實，像如臻旅科技這樣現金流充沛，能夠在疫情期間開展業務的旅游類公司並不多。事實上，更多的中小型出境游公司已經處在生死線上。

旅游行業投資人趙偉（化名）透露，他在今年上半年也看一些旅游資源在境外的項目，包括租車、酒店B2B分銷、旅游產品分銷等。“這些項目，也都處於停業狀態，現金流好的，能維持1-2年。就算生存下來沒問題，但是也要通過裁員、變賣體內資產套現或者減少成本費用支出才能活下去。”

他解釋，疫情期間的融資不好拿，旅行行業又屬於輕資產行業，沒有什麼可以抵押獲得貸款的，只能通過變賣手裡的資質。

影響或持續到明年年中

顯然，在疫情期間，受各國、各部門政策收緊以及消費者旅游信心受損的影響，出境游市場恢復仍需時間。不過，這部分市場需求或會逐漸轉化成國內游市場。

劉亮也表示，去年出境游人數1.55億人次，雖然官方沒有統計過消費額，但一些機構給出的預估數據都在3000億美元以上，換算成人民幣則是差不多2萬億元。他解釋，出境游這部分資金如果能夠轉化一部分，境內游市場就能過得很舒服。

“出境游市場仍相對悲觀，這部分需求會逐漸轉化成以國內游為主、由近及遠的一個過程。” 北京第二外國語學院旅游科學學院副院長鄧寧表達了相同的觀點，他曾向媒體表示，“周邊游”有望最先開始回暖，用戶往往不是去大城市、傳統熱門旅游目的地去聚集，而會首選氣候適宜、疫情期間情況較好的目的地。相比傳統意義上的跟團游，更多人會選擇小團、散拼。

事實確實如此，陳喆也表示，雖然國家政策限制，跨省游業務還不能開展，但大家可以自駕去城市周邊的郊區度假、住民宿等，享受當地參團的純玩。“南京有些民宿已經訂不到房了，需求還是很旺盛的。”

但逐漸恢復的境內游並不能讓資本對出境游行業恢覆信心。

上述旅游投資人趙偉直言，在全球疫情沒有結束之前，用戶的出境游意願還會受到很大影響。作為投資機構，他也很難說，現在是否是抄底的好時機。“抄底給的是救命錢，但是明年市場是否能如預期恢復，還得再觀望一下，至少到今年下半年才能看出來。”

他解釋，大家想象的是現在投資可以要求項目方降估值，拿到一個很好的折扣。但實際上，這個時候投資，今年被投公司肯定沒什麼發展，或者相比去年的業務來說，基本上已經清零。明年疫情能否恢復，或者恢復到哪種程度卻很難判斷。

“我上半年也一直在關註項目，有些項目模式很好，發展也很快，正常的話，我們的投資節奏會推進得比較快。但現在，我們做投資都有盈利預測，也只能謹慎些。”趙偉認為，現階段，國外疫情的影響，不確定性比較大，很難說今年能恢復到什麼階段，應該會延續性影響到明年年中。“我可能比較悲觀，但也是基於現狀去看吧。”

有行業分析師也曾向媒體表示，根據2003年SARS疫情結束後的市場狀況做了分析，結論是恢復期會在半年甚至更長時間。

據瞭解，國泰君安證券當年發佈了一份研究報告《深度復盤2003年SARS》顯示，2003年7月初旅游市場全面恢復正常後，只在十一期間出現了較大反彈（客流增速、旅游總收入環比增長分別為11.5%和13.07%）。直到2004年春節期間，市場才迎來了報複性增長。

當然，也有較樂觀的創業者。

一位出境游行業創業者向鉛筆道表示，他認為疫情過後，第四季度到明年上半年整個旅游市場就會迎來一輪報複性的增長。他覺得，各大玩家能否撐到那個時候，要看行業參與者在此之前做了哪些充分準備，以及大家對未來旅游行業的變化做了哪些新的調整。

但不管怎樣，現在擺在出境游行業創業者面前的，只有堅持。